睡前笔记 535期
主要话题
2023年1月1日元旦凌晨，乌军向俄军占领顿涅茨克地区中安置俄军的一所职业学校发射了数枚导弹，对正在举行元旦派对的数百名俄军士兵实施了毁灭性打击。督工表示军事上的影响可能不大，然而就社会学角度来说却十分有代表性：侵略方士气低落，需要庆祝等方式来提振是现代工业化完成的侵略国遇到的普遍问题，稍远如纳粹德国，近至美国越战都可以看到士兵怠战的情况。本质上，这是因为现代政权的合法性源于对保卫市民现代化生活的承诺，而对于已经完成现代化的国家，其对外发动侵略战争必然要剥夺参战士兵的现代化生活，所以长久必然会产生厌战情绪，这就是本次俄军跨年派对送人头的根本原因。
背景
自2022年2月24日俄罗斯速通基辅失败后，乌克兰靠欧美物资与俄罗斯的苏联军事遗产互相消耗了差不多一年。在2023年元旦凌晨，乌克兰方面发现俄军在顿涅茨克距离双方交火线只有10公里的一所空置学校的临时据点搞跨年派对，于是用海马斯发射车发射数枚导弹发动攻击，俄方一开始声称死了几十个，而乌方反驳说至少400人，后面随着尸体不断被挖掘，数字在慢慢往乌方说法靠拢。
督工认为，在前线搞派对、允许士兵玩手机暴露电磁信号、驻点同时充当军火库等一系列行为完全无法从军事角度解释，必须从社会学角度找合理性。
现代化国家侵略的难题
俄罗斯自2022年2月起对乌克兰发起“特别军事行动”，是工业化国家对外侵略，类似于二战纳粹德国发动世界大战与60年代美国参加越南战争。而这几个工业化完成的国家都普遍遇到军队厌战的问题，毕竟普通公民都体验过现代生活了，没人会心甘情愿地跑到外地打仗。
纳粹与美国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采取了不同的策略：
纳粹的办法是，根本不给士兵产生厌战的时间，通过大规模机械化部队打闪电战来进行侵略。这个办法对大多数欧洲国家是有效的（我觉得主要是离得近），比如1940年5月10日攻打法国，法国6月10日就放弃了巴黎（1/1）。然而对做好工业准备且有辽阔战略纵深的苏联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美国的办法则是，既然士兵厌战是因为丢掉了享受过的现代生活，那我就靠强大的现代化后勤把现代生活搬到前线。比如把制冰机送到团一级单位，再用直升机把冰送到前线，让士兵可以吃冰淇淋喝冰啤酒消暑。然而强如美国，在越南打了八年后还是扛不住国内普遍的反战情绪撤退了。
俄罗斯更难
普京也明白工业化国家对外侵略的困难，所以一开始选择德国的办法速战速决，试图在乌克兰反应过来之前达到斩首的效果。（然而奈何自己已经被渗透成筛子，对方早有准备）在闪电战失败后，不搞大规模征兵，尽量压制反战情绪，尽量安抚士兵，也是为了不重蹈一战沙俄几百万征兵后被列宁回国革命的覆辙，然而俄罗斯日渐倒退的工业就没法把现代生活投送到前线，最后就造成了默许前线开趴的这一局面。
Thoughts
- 现代化国家对外发动战争成本高（如本文就重点讨论了现代国民的反战倾向），收益却已经没有农业社会时期那么明显了。旧社会需要的无外乎土地、粮食、能源矿物等自然资源，而对已经完成工业化的国家，产业升级需要的技术、知识产权与人才是无法通过战争获取的。现代战争的目的往往是为了支持地缘政治的博弈，从而间接地帮助获取现代化社会所需要的资源。这也是为什么如今代理人战争、舆论战、颜色革命、经济战这么普遍——他们才是直接手段，且比打仗划算多了。
- 不仅是这期讲到的现代国民的天然厌战倾向，现代战争对军人素质要求的提高同样让普通百姓越来越远离前线（本土反侵略战争除外）。以后的战争将更多是双方职业军人驾驭大量无人机、导弹，配合卫星、互联网等情报工具进行远距离博弈。而主动发动侵略的一方将越来越处于劣势：混凝土构成的现代都市抗打击能力是很强的，城市巷战可以消耗很多时间和人命，而在卫星为首的现代化侦察技术下搞后勤也是个大难题，俄罗斯的后勤部队就常常被乌定位后摧毁。
- 这期恰好体现了统战与宣传的必要性。